花旗国路易斯安娜州新奥尔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国际机场。
我伸手将头上的棒球帽摘下,在卫生间里用自来水洗了一把睡眼惺忪的脸,终于完全使自己从刚刚打盹时做的那个怪梦中挣脱出来。
我摇了摇脑袋,那个梦的每个细节在我脑中愈加清晰起来,可奇怪的是那个女子的脸却变得模糊不清,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我出了卫生间,花了几分钟,努力使自己完全镇定下来不再去想那个奇怪的梦境。
我清楚自己此刻的危急处境:我可能已经被花旗国的特勤人员盯上了。
也许下一刻我就将被几个忽然跳出的陌生人压倒在地逮捕制服,亦或是在和一个陌生人擦肩之际被他悄无声息地灭口。
不管怎样,目前对我来说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逃,立刻通过眼前不远处的海关离境通道乘坐航班离开花旗国,越快越好。
海关离境通道乌央乌央拥挤着很多人,自从疫情和连续不断的罢工开始之后,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在悄然无声地变得愈加混乱和低效。
我挑了一列相对人少的队伍,压低棒球帽的帽檐站在队尾安静等待。
我前面至少有十来个人,不过还算有些秩序,每个人都在规矩地向前缓缓移动。
可能是高度紧张的缘故,这时我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好在只是恍惚了几秒钟,这种感觉就褪去了。
终于轮到我,检查我护照是一位一头栗色卷发的中年白人女士。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努力保持平常对着她笑了笑,好隐藏极度的紧张下我手上那微微的颤抖。
同时,用眼睛余光瞥了暼她身后不远处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
“Taking your Summer break?well……Enjoy your vacation”(过暑假吗?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眼前的海关工作人员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她抬起了头,对我礼节性地笑着说道,油光发亮的胖脸上叠起几道皱纹,几根细密的毛细血管也随着那个形式化的笑容浮现在两腮上,手拿出境章麻利地在我护照上“咚”地敲了一下——这表示我可以正常出境了,而且也说明在花旗国国土安全部的出入境系统里,我尚未被设置任何通缉。
“thanks a lot……yap…….I do miss my girlfriend very badly……(嗯……是啊……谢谢……我还真是想我的女朋友了呢。)”
我内心松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冲她笑着答应道。然后带上了棒球帽,接过护照低头疾步走向候机区域。
清晨的机场起飞航班不多,所以候机区域也有些冷冷清清的。
走出两百多米,远处170号登机口那醒目的白色数字出现在我眼中。
同其他登机口的清冷寂寥不同,此刻那里已经坐满了等待登机的亚洲旅客。
我想了想,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顺势在166登机口的候机区坐了下来。
过去数个小时之内剧烈跳动的心脏总算稍稍平缓下来。
花旗国南部清晨的阳光透过候机楼的落地玻璃照耀在我身上,即使候机楼里空调的档位已经按花旗国惯例开到了最大,我还是在这阳光烘烤过的空气里感受到了新奥尔良湖沼地区特有的那一种炽热。
“我叫韩燕儿,人民公安大学的……很高兴认识你!”
我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女子的娇靥,还有她和我初次相识时那动听的银铃般的声音。
“是啊……燕儿……我们有许久没见了吧……第一次遇到你时……你的笑容就如此刻我眼前的阳光一般明媚,可那颗划过你脸庞的晶莹泪珠却为何带着一丝酝酿了千年的忧伤呢?这也许就是你在我心中那么独一无二的原因吧……”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我暗暗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的面容,手却不由自主地掏向了口袋,拿出手机点开了相册里一张燕儿的照片。
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微微颤动了一下,燕儿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燕儿毕业那天发给我的一张毕业照。
照片里的她身穿夏季警服,面对镜头妩媚动人地笑着:一张白皙光洁的鹅蛋脸上两弯精致的柳眉乌黑如黛,其下一双凤目波光流转如梦似幻,炯炯有神地看向镜头。
她的眼神里,满满地都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的欣喜。
鼻梁高挺,朱唇殷红,英气勃勃之中蕴藏着说不尽的风情。
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盘在螓首之后,在黑色警帽映衬下,却更凸显佳人的青春靓丽。
系着黑色领带的玉颈洁白修长。
浅蓝色的制式衬衣掖在下身的制服裙里,美轮美奂地勾勒出美人上半身浮凸婀娜的曲线,却又令她的妩媚中透出一股不可亵渎的神圣。
下身的警裙原本是齐膝的正装款式,估计是她腿长臀翘的缘故,那条裙子却被照片中的她穿出了一丝性感的韵味。
裙摆下一双小腿修长笔直,没有穿丝袜却洁白晶莹。
这样的一双美腿,不用触碰也能想象到其上皮肤光滑细腻的绝佳触感。
候机楼的阳光更加强烈了,我的手机屏幕上反射出一个耀眼却有些怪异的日斑:那个光点的中央间或地呈现出如同马赛克一般的迷彩,刚刚好重叠在手机照片上燕儿的俏脸上,让我看不清她的面容。
“燕儿……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远涉重洋来到这虎狼之域的……我们俩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到彼此吗?
我暗暗呢喃着,收起了手机,闭眼向后靠在候机楼的座椅上,脑中的思绪不禁又一次飘回到了2015年同燕儿初次相遇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