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苏打
字数:12.0K
尽管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永远只是一个没有身分的人,但郁以莘知道,只要努力,她也能创造一个奇迹。
所以,她会努力,努力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就像当初公孙牧野到西京之后一样。
而她,确实毫不逊色。
郁以莘凭借着对古代西京文化的深刻了解,再加上她身为“悬恩当铺”大朝奉的独特眼光,不仅成为各大学文史科系争相聘请的客座教授,还异军突起地成为古玩界一等一的鉴赏家。
不多久,人们多以“芳龄不满二十的文化学才女”称呼她,对于这种恭维,郁以莘自己是有点哭笑不得,但公孙牧野却是完全的引以为傲……
此外,由于与公孙牧野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就更深入,而这也让郁以莘终于了解为何他会那样执着于这一回的“服装发表会”,毕竟,这是他此生最重要的正名之举,为他那逝去的父母,也为他自己!
生活,开阔了,生命,有颜色了,尽管偶尔会有些遗憾,也经常想念姥姥以及那些一同长大的姐妹们,但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郁以莘决定接受。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下去,而她与公孙牧野之间那暧昧、旖旎、温馨、幸福的关系,也与之并行着……
一天,刚下了课的郁以莘接到公孙牧野的电话,像往常一样来到他的工作室,等他一起“回家”。
“你可知道我是谁?”
然而,就在公孙牧野忙着开会,郁以莘静静地坐在他的办公室中看书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前响起。
“您是……”抬头望见一个身材曼妙、艳光四射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前,郁以莘愣了愣,轻轻问道。
“我是他未婚妻名单上的第一顺位!”女人昂起下巴,骄傲至极地说道,而她身后的两个女人则跟着点头。
“未婚妻名单上的第一顺位?”
郁以莘缓缓重复她的话,脑中突然忆起,最早之前,她曾在手镜中看过这名女子,看过公孙牧野在他的房中轻吻她的面颊……
原来,她是他的未婚妻。
原来,他有未婚妻……
但,什么又是“第一顺位”呢?
“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望着郁以莘开始低头沉思,半晌都没反应,女人挑起眉狠狠地问道。
“我听到了。”轻轻抬起头、站起身,郁以莘环视身前的三位访客,缓缓说道,“你们好。”
“我的天,哪来的慢郎中啊,反应真的超慢的!”
“你不要以为牧野对你好一些,你就自以为麻雀变凤凰了,告诉你,你也只不过是他最新的床伴罢了!”
“我相信再过不久,他一定会了解自己真正的需要,毕竟像你这种人,根本对他的工作一点帮助都没有……”
“也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天天碍手碍脚地缠着他,让他连发表会的工作都耽误了……”
“这个发表会是他的毕生希望啊,求你行行好,不要再烦他了好吗?你要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个发表会什么时候才开得成啊……”
三个女人,像一阵风似地转进来吱吱喳喳地说了一堆话后,又吱吱喳喳地转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傻傻站在公孙牧野办公室中,原本想跟她们握手,如今却空举着手的郁以莘。
“是吗?我碍着他了吗……”望着自己的手,郁以莘喃喃问着自己。
她不知道什么是床伴,什么是麻雀变凤凰,但她真的知道为了这个发表会,公孙牧野花了很大的心血与努力,她更知道,最近他似乎有些偷懒,经常在必须开会之时,偷偷拉着她、开着车,逛遍城市近郊所有的山头,然后,在回程的车中,将他最火热的坚硬,刺入她最温暖湿润的花径中……
摇摇头,郁以莘甩去脑中的所有画面,思考着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想去思考的问题——
看样子她得节制自己了,不能再让自己影响到公孙牧野的工作,毕竟对他来说,这个发表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由那天开始,郁以莘开始学着自己坐车,坐车去工作、坐车去逛街、坐车去……
刚开始的几天,公孙牧野对郁以莘的改变相当紧张,但慢慢地,由于发表会的进度迫在眉梢,再加上郁以莘很坚持,因此他也只能让雨清好好地陪着她,而自己则是在每个忙碌之后的夜里,轻轻拥着她入睡。
后来,公孙牧野愈来愈忙了,忙得有时连夜里都不得不待在工作室,而让郁以莘独自留在饭店之中。
后来,郁以莘能看到公孙牧野的机会,只剩下在电视及杂志之中,而在那些短短的时刻里,她看着帅气俊挺的他,被那个自称他“未婚妻第一顺位”的女子亲密地挽着……
再后来,她再不看电视与杂志。
郁以莘明白什么叫未婚妻,更明白在这个人人都有身分、户籍的世界里,她什么都不是,更没有像那个女人一样,拥有可以帮助公孙牧野实现梦想的财力与权力,所以,她永远无法成为他正式的妻,她永远只能生活在现实之外……
她,永远只是一个孤零零、脱离现实之间、飘浮现实之外的迷途者……
“什么才是真实的呢……”
静静地站在饭店房中,望着挂在墙上的镜子,望着镜中自己迷茫的眼眸,郁以莘喃喃自语,因为,她真的分不清楚了……
现在的她,看起来跟在西京城时差不多,类似的衣裳,不变的长发、相同的装扮,可她,不在西京。
手,轻抚上镜面,郁以莘缓缓闭上眼想像。
她想像自己站在西京城的“莘居”中,想像着屋外有小情与刘管家拌嘴的声音,想像着屋外有虫鸣鸟叫,想像着屋外的不远处,有她的好姐妹们,笑逐颜开地向“莘居”走来……
一颗颗热烫的泪珠,由郁以莘的脸颊滚落。
她知道自己不该想家,也知道这种想念只会徒增感伤,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姥姥、好想那群姐妹们、好想小情、好想刘管家、好想……回去……
她的……西京……
“莘儿,我回来了,你睡了吗?”
不知这么站了多久,郁以莘只觉恍惚之中,听到一个熟悉的温柔嗓音。
“公子……”
轻轻睁开眼,郁以莘回头望着声音的来源处,但她只望见一片深深的迷雾。
“莘儿?!”
呼唤声,由温柔转为惊惶、恐惧。
“公子,你在哪里?”
想用双手推开迷雾,但郁以莘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因为她的手仿若被镜面吸住,而一股无名的力量扯动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脱逃的举动。
难道……
一股不祥的感觉由郁以莘的心中升起,因为当初,就是这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将她带离西京,而如今……
“不……”郁以莘先是喃喃叫着,而后,声音整个哽咽了,“不要……公子……”
不,她不想离开公孙牧野,不想!
“莘儿,我在,在你身旁……我会捉紧你的,一定会……”
黑色的漩涡再次形成,而这一回,郁以莘看不清任何方向……
回来了,回到了西京,又一次。
而这一次,公孙牧野没有疑惑、没有焦躁、没有埋怨,甚至,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他就像以前一样,回到那间离“莘居”只有一段路的住所,过着他曾由陌生到熟悉的西京生活,吃着那简单而无任何异国情趣的食物,丝毫没有流露出生气与懊恼之意。
但看在郁以莘的眼中,她却更加自责。
因为若不是她,他不会再度由他的世界被她带回西京!
若不是她,他一定可以达成他的梦想,在他的世界之中,在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面前为他的父母争一口气……
明明只差一步了,可她,却打破了他此生最大的想望!
她,竟做了这等再无可挽回的事……
“莘丫头、莘丫头!”
一个月后的某个细雨清晨,当郁以莘坐在房中暗自神伤时,一个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飞烟姐?”先是纳闷地看着一点也没有动静的房门,再回身望向那张熟悉的清冷绝美容颜,郁以莘忧伤的面容,终于慢慢地浮出了这一个月来的第一丝笑意,“你还是一样的来无影、去无踪啊!”
“你不也是一样的雷打不动。”坐在郁以莘的身旁,穆飞烟一句废话都不多说,“我听说你这里有古物。”
“古物?嗯……大概是吧……”愣了愣,郁以莘轻轻地点头,缓缓站起身,“你等等我,我这就拿过来给你。”
郁以莘的动作难得地快速了起来,因为她自然不会忘了这个天字第一号盗墓女的见闻是多么的广博。
想想,穆飞烟经年累月的在古墓里游来游去,像手镜这么稀奇古怪,但却没半个人明白其来由的东西,不拿给她看看,还有谁能道出其中究竟?
“就是这个,虽然我不知晓它是不是古物,”郁以莘将手镜拿至穆飞烟面前,一边轻轻说道,“但确实有些古怪。”
“这……”仔细地打量着放在桌上的手镜,穆飞烟的眼眸先是透出淡淡的失望,但一会儿后她突然又皱起眉头。
“飞烟姐,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直盯着穆飞烟的反应,郁以莘当然意识到某些不寻常的气息,因此她连忙问道,“你认识它对不对?”
“是。”穆飞烟毫不迟疑地抬起头凝望着郁以莘,“我在某个古墓里的古书中曾见过对这面手镜的画像及笔记,但我今天才算真真正正的见到它……不,应该说见到它们两者的其中之一。”
“两者的其中之一?原来手镜有两面……”穆飞烟的回答让郁以莘大喜过望,立即追问着,“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极凤凰镜。”
“太极凤凰镜?”郁以莘皱着眉,喃喃地重复穆飞烟的话。
“根据那本古书的记载,太极凤凰镜其实共有两面,而这两面手镜的背后,则隐藏着一个故事。”穆飞烟站起身走至窗旁,望向房外,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皎白清冷的脸蛋上,“一段在两百年前发生,却持续永世的故事。”
“两百年前发生却持续永世的故事……”
静静坐至穆飞烟身后,郁以莘望着桌上那一面背后刻着“凤”的手镜,耳中,则专心聆听着穆飞烟那悠扬清越,但却似乎不带任何情感的嗓音。
那是一段关于一名女将军与一位穷书生的故事。
女将军英姿焕发、骁勇善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女将军将所有的青春岁月全贡献在那丑恶的战争之中,从无怨言;女将军受万民崇拜、全民景仰;女将军为人所忌,遭小人毒害于鸿门宴后,被弃于荒野之中……
而一名脸上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穷书生救起了她,照顾了她,爱上了她。
前线告急,万民深陷于水火之中,女将军挥泪斩情丝,披挂上阵,穷书生忍泪含笑相送……
缕缕相思,感天动地。
一位不知由哪里出现的奇人,送给女将军与穷书生各一面手镜,穷书生手镜背后刻画成“凤”,女将军手镜背后则刻画成“凰”。
自此后,穷书生可借手镜观看镜中所映照之将军帐中的女将军是否安好,而女将军可在相思至极之时,借由对手镜许愿而回到穷书生身侧重续爱恋。
来回辗转两次后,战事终于平息,但女将军却身染疾伤,再无力归乡,并且无论如何期盼与许愿,都无法回到穷书生温暖的怀抱中……
死生分离之际,女将军与穷书生彼此望着手镜,在泪眼中许下了来世之约。
“他们约定死后与手镜一同下葬,如果有来生,转世后的他们希望可以出生在太平盛世中,希望他们可以借着这两面手镜,再度相遇、相恋、相守,直至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生生世世,再不分离……”轻喃这两句话,郁以莘的脸上早已泪痕斑斑。
上天,这究竟是如何的因缘际会,又是如何的宿命……
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许久许久之后,一直静静凝望着郁以莘的穆飞烟心中早已清明,她轻叹了一口气,“莘儿,你这面是『凤』,我相信你已遇到『凰』了。”
“飞烟姐……”抬起模糊的泪眼,郁以莘心痛欲裂地望着穆飞烟,“我……是……只是他……”
是,她已遇到了,可两人却分别属于相隔了一千八百年的两个世界,永远无法相容的世界……
这样的相遇,难道就是上天给他们的恩赐?
这样的相遇,他们能承受得住的吗?
“他来回几次了?”看着郁以莘凄楚的模样,穆飞烟明白她心中的苦与惧,但她还是不得不问。
“若他这回回去,便是第二次……”
将一切都说予穆飞烟明了,因为郁以莘再也无法独自承受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
她的苦、她的痛、她的喜、她的忧,都是那么的深刻且真实啊……
然而,郁以莘所说的事,却只让穆飞烟心惊,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的“凰”,竟降生在如此遥远的“未来”!
并且,古书上的女将军也仅借由手镜来回两次,是否能有第三次,谁也说不准……
第三次……
“你会告诉他吗?”许久许久之后,穆飞烟这么问道。
“我会告诉他……因为……他有……知道的……权利……”
而这,就是郁以莘的回答。
在她终于恍然大悟,明了了原来挂在公孙牧野饭店房内的那面镜子,那面让他们相遇、来去两个不同世界的镜子,便是由那面“凰镜”改造而成之后。
但其实她明白,她会告诉公孙牧野的,只是手镜的作用,并不包含那个凄美的故事。
毕竟只有明了了那个故事后的她,只有真正爱上他的她,才知道这其中的苦痛,而她不想让他因为这个故事,心中背上了“不能辜负”的沉重包袱。
更何况,这一世,在他的世界里,他还有未竟的愿望。
更何况,这一世,他并没有像她一样刻骨铭心地认定她、爱上她;因为这一世,他的心中,或许有着另一个“她”……
所以,她决定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莘儿,你还是这么老实得让人心疼。”轻叹了一口气,穆飞烟轻抚着郁以莘的发梢,眼中流露出一股明显的爱怜,“做你想做的,我与其他姐妹们永远都跟你站在一起……”
穆飞烟是什么时候离去的,郁以莘并不知晓。
她只是傻傻地坐在桌旁,凝视着那面手镜,泪眼朦胧。
他会走吗?她该让他走吗?
可这一回若让他走,也许,他再回不来了!
她舍不得他走,真的舍不得……
但她真的能这么自私吗?
真的能因自己的不舍,就强行将公孙牧野留在西京吗?
而她呢?有勇气跟着他一起走吗?
就算真的下定决心跟他一起走,她,真的能再一次去到他的世界吗?
而他与他的世界,需要她吗?
需要吗……
“丫头,怎么了?叫你半天都没应。”
不知这样木然地在房内坐了多久,接近午时时分,郁以莘的房外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男声。
“噢,”心猛地一跳,郁以莘呆了半晌后,下定决心似地站起身、颤抖着手开了门,“公子。”
“想什么呢?”吻了吻郁以莘的小脸,公孙牧野顺手将她拉进屋内,然后双手轻环着她的腰际,额点着她的额。
“公子,如果你可以再回到你的世界中,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望着公孙牧野眼中的清澈与柔情,郁以莘喃喃地问着。
“怎么又想起这个事儿了?不喜欢我待在『你的』西京?”捏捏郁以莘的小脸,公孙牧野故意加重了“你的”二字。
“不,莘儿不是这个意思,”轻摇着头,郁以莘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莘儿只是……一个人……没事……胡思乱想……”
“还真是胡思乱想!不过反正我有空,那我就陪你胡思乱想吧。”自在地躺至郁以莘身旁的榻上,公孙牧野将手枕在脑后,“如果真有这种可能,我最想做的事便是把那个发表会完成,让公司重回我的手中。”
“是吗……”郁以莘依然笑着,只是笑容那样的苦涩。
“对了,除了发表会之外,还是有其他事可以做做的,比如说环游世界啊、吃吃各国美食啊、看看各国美女啊……”公孙牧野闭起眼继续说着。
听着公孙牧野一件件地诉说着他想做的事,郁以莘的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他的梦想好多、好丰富、好多彩,美好得让她几乎都要嫉妒了……
但无论如何,她至少知道了,知道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公子。”待公孙牧野轻皱着眉,再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该做的事之后,郁以莘轻轻地唤道。
“什么事?”睁开眼,公孙牧野望着郁以莘,突然坐起身来仔细地打量她,“丫头,你不舒服吗?怎么今天脸色这样白?要不要去请姑娘来看看?”
“公子,莘儿没事。”公孙牧野的温言关怀,让郁以莘的眼眸更酸涩了,但她还是微笑说道,“对了,您会画人物画吗?”
“不是我的专长,不过我想还是没问题的,”公孙牧野想了想后回答,“怎么,有人托你要我画人物画吗?”
“这个……是的……”
“我说你怎么东拉西扯了半天,原来是想问我这事儿。”公孙牧野哈哈大笑,摸摸郁以莘的小脸,“放心,只要是你认识的人,我只有一句话,没问题。”
“谢谢公子。”除了简短的回应外,此刻的郁以莘实在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
“你谢什么啊,傻丫头!”爱怜地瞪了郁以莘一眼,公孙牧野用手指敲敲头略想了想,“对了,我初三下午没事,就请你朋友那个时候来吧。”
“谢谢公子……”
“又谢,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叹了一口气,公孙牧野将郁以莘拉至怀中,正想再追问下去时,屋外突然传来刘管家的声音。
“公孙公子,张大人找您呢。”
“真会挑时间……”无奈地摇了摇头,公孙牧野苦笑地对郁以莘耸耸肩,起身向门口走去,“对了,晚上我来吃饭,记得帮我留个座啊。”
“嗯……”
望着公孙牧野大步离去的轻快背影,郁以莘的泪,终于可以滴落。
她相信,他的未来,一定像现在他的背影一样,坚实而又光明。
可其实,她多想,跟他一起完成那全部的梦想……
可其实,她多想,与他一生一世相守……
可最后,她终于明白,他终究不属于这里,她,也不属于那里……
而他的未来与幸福,只有他自己有权力去决定……
“丫头,人呢?”
约定的初三午后,公孙牧野早早便将画纸与笔墨都准备好,然后在门外等待,但等到的却只有郁以莘一人。
“正站在这儿呢。”站在门前,郁以莘对公孙牧野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你这丫头……”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公孙牧野退后一步让郁以莘进屋,然后关上门瞪着她,“什么时候也开始调皮了?”
调皮?
如果他认为是就是吧……
“今天开始。”
还是笑着,因为郁以莘告诉过自己,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她都要一直微笑到他决定的那一天……
“好吧,既然你决定开始实行你的调皮新生活运动,”又好气又好笑地耸耸肩,公孙牧野走至画桌前站定,“那么我也要开始我的严肃新生活运动了。”
“好的。”郁以莘乖巧地点点头。
“把披风脱下,坐那儿。”指指郁以莘身上的披风后,公孙牧野轻抚着下颚,低下头开始思考,“我想想该怎么画才好……”
依言脱下披风,郁以莘静静地坐在公孙牧野对面的长榻上,等待着他构思。
是的,是她,想要画像的人是她。
因为她真的好希望他为她画一幅画,一幅用他的眼眸专注地凝望她之后,亲自构思、亲自执笔的人像画。
她明白他很少画人像画,但正因如此,所以她才要他画她!
如此一来,就算他的选择是离去,至少她还可以在他生命中的一个不平凡阶段里,留下一抹痕迹……
“莘儿?”望着脱下披风的郁以莘,公孙牧野整个人愣住了,因为此刻郁以莘的穿着并不若她平常的淡雅朴实。
在她披风下的是一套西京时下最流行的衣裳,高腰,低胸、篷袖、薄纱外裳、丝质内裙……
想穿上这套衣裳,若不是有副绝佳的身材,便是具有十足的自信,而郁以莘自然是属于前者!
这套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不仅展现出她丰盈的双峰、细柳般的腰肢、修长诱人的长腿,也让她不再像个小女孩,而有种小女人的诱人风情!
该死的,这丫头是想考验他的定力吗?竟穿得如此撩人……
“我想试试这种衣裳。”似乎看出公孙牧野眼中的惊诧,郁以莘眼眸低垂,轻轻说道。
“当然……我很高兴你来的时候穿了披风……”公孙牧野喃喃说着。
该死的,还好她穿了披风,要不然不知道今晚西京城有多少男人会辗转难眠……
努力地正了正心神,公孙牧野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作画这件事上,不要继续胡思乱想,虽然那有一定的难度……
他明白郁以莘终究是个女人,女人都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存下来,因此他更会尽其所能地完成她的梦想。
工作时的公孙牧野,严肃、专注得令郁以莘佩服又感动,因为他不仅自我要求很高,对于她这个被画者也同样要求很高。
在他的要求下,她摆出许多不同的姿势,最终,他总算决定让她托腮侧倚在榻上小桌旁,而后,便不发一语地挥洒画笔。
凝视着工作中的公孙牧野,郁以笔只觉得心中那份爱意愈来愈深,深到连她都不知究竟有没有止尽……
房中,只剩下两人的轻微呼吸声,以及公孙牧野的落笔声。
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不知为何,望着公孙牧野每回将眼神直勾勾地望向她时,郁以莘的心跳便会不由自主地加速!
因为他凝望的眼神,仿佛是一种爱抚,当他注视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胸、她的腰……时,被他望见的每一寸肌肤,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
他望着她时,她回望他,而他低头作画时,她吐气如兰、心颤不已……
他望着她的时间,愈来愈长,拿着笔低头作画的时间,愈来愈短……
“累了吗?”
当最近的一次,公孙牧野长时间地凝望着郁以莘,令她身子因灼热而不断地微微抖颤之际,她听到了公孙牧野温柔的嗓音。
“不累……”郁以莘喃喃说道。
“不累才怪!”望着郁以莘僵硬的肢体动作,公孙牧野突然丢下笔,走到她的身旁将她扶坐起,开始轻轻地按摩着她的肩背,“怪我,每回我一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也忘了其他的事。”
“我能看看吗?”感受着公孙牧野的体温由手掌传入自己的体内,郁以莘下腹蓦地发热,低下头轻声问道。
是的,她确实想看,想看在公孙牧野那双深邃眼眸注视下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行,”但公孙牧野却笑着拒绝了她,笑声有些沙哑,“要等我画完了你才准看!”
“好吧。”轻叹了一口气,郁以莘有些失望,“那我想……我们还是快些完成它吧,我真的好想看……”
“如果你真的这么希望的话……”低头望着郁以莘,望着她胸前那道深深的乳沟,公孙牧野喃喃说着,半晌后才叹了一口气,走回画桌前,“那我就真的不能再分心了……”
该死,他早就分心分到太平洋去了,为郁以莘画人像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种酷刑!
每当他望着她一脸纯真地轻轻搧动着迷人的长睫毛,微张着小巧饱满、娇艳欲滴的红唇,若隐若现的乳沟与雪白酥胸,还有因衣袖下滑而露出的白玉藕臂,微微露出裙摆的纤纤小足,他就完全忘了自己原来在做什么,只能像着了魔似地直勾勾瞪视着她……
该死,她可是那样的信赖他啊,他怎么可以……
而公孙牧野究竟分了什么心、又为什么分心,郁以莘却全然不知晓,她只知道当他重提画笔时,他作画的动作不知为何变得更慢,凝视她的时间则长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公子……莘儿……哪儿不对了吗……”当她发现公孙牧野的眼眸里似乎有些挣扎,而她身下的最私密之处在他长时间的注视下竟然微湿后,郁以莘一动也不敢动地小声问道。
“你没有不对,”丢下画笔,公孙牧野认输地仰天长叹,“是我不对……”
郁以莘傻傻地望着公孙牧野转过身,撩乱了他前额的头发,仿佛在思考,又像在烦躁。
“如果公子觉得……”
本想提议公孙牧野今日先到此为止,改日再继续,但郁以莘的话却没有机会说完!
因为公孙牧野在她说话时迳自向她走来,俯下身,望着她精致的小脸半晌后,突然伸出右手,用手指轻抚着她丰润的红唇,而后是雪白颈颈,而后是露在衣衫外的细致锁骨……
“公子……”被公孙牧野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郁以莘傻傻地望着他,心跳蓦地加速。
“你这丫头也太不明白男人了……”
望着郁以莘红唇微启的诱人模样,公孙牧野叹了一口气,再忍不住地将自己的唇复住她的!
他为什么说她不明白男人,郁以莘搞不懂,但她却明白,此刻公孙牧野攫住她红唇的唇瓣是多么的炙热、多么的霸道、多么的……情狂……
而他这个吻,漫长的就像是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刻,直到郁以莘几乎无法呼吸时,公孙牧野才将唇离开了她的,然后定定地望着她。
被这个吻震慑得不住轻喘,但轻喘之时,郁以莘却发现自己的眼眸似乎被公孙牧野紧紧吸引住了,不仅无法移开,更无法忽视他眼中的那抹渴望……
俏脸,飞起了一阵红云,因为郁以莘知道他的这种眼神……
“公子……”
羞涩地挪了挪坐姿,但才动一下,郁以莘就发现自己被一双大掌推坐回榻上,而大掌主人的胸膛则紧紧贴在她背后。
“你可知你给我的是怎么样的苦差事?”
口中喃喃说着,而说话的同时,公孙牧野的手也开始由她身后不断地沿着她全身曲线来回游移,弄得她浑身躁热难当,又敏感不堪……
“望着这样的你,你可知我要花多大的心思才能够将注意力放在画上?”
“公子……”
公孙牧野的话令郁以莘又羞怯又甜蜜,而她细嫩的乳尖,在他的言语及动作的挑弄下缓缓地挺立,并且随着她呼吸时胸膛的起伏,不断地轻轻摩擦着她身上的衣衫,令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嘤咛。
“告诉我,这幅画你会给谁看?”望着郁以莘衣衫下挺立的乳尖,公孙牧野甩手指轻拈问道。
“唔……只有我……我一个人……”乳尖突然一紧,一股酥麻感令郁以莘无助地挺起酥胸,娇吟出声,“公子……”
“不许给别人看,懂吗?”双手轻拧着郁以莘衣衫下的双边乳尖,公孙牧野望着她不断吐出芬芳气息的红唇,强硬地说着。
“懂……莘儿懂……”听着公孙牧野如此充满占有欲的话语,郁以莘连胸口都嫣红了。
“真的懂吗?”俯下头,公孙牧野轻咬着郁以莘雪白的耳垂、颈项,又问了一次,只是这回,他的大掌无声无息地扯开了她的上衣及抹胸,让她的左半边乳峰整个滑出,裸露在他的眼前。
“懂……”轻闭上眼,郁以莘吐气如兰地说着,“因为……那将是……莘儿最珍藏的宝物……”
“不,”轻握着郁以莘的左边丰盈,公孙牧野用拇指及食指拈住她缓缓挺立的红樱桃,嗓音那样的沙哑,“你还不明白。”
“公子……”
在公孙牧野娴熟的挑弄下,郁以莘觉着自己的身子几乎化为灰烬,她的双乳又酥又麻,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了……
“因为只要看到这幅画的男人,都会克制不住地像我这样对你!”用力扯着郁以莘柔嫩的乳尖,公孙牧野让它们在他的手中化为两颗艳红的珍珠。
“啊呀……公子……不要……”乳尖被人如此扯弄,那种又痛又欢愉的感觉,令郁以莘不断地娇喘着、媚啼着,“莘儿……不会……让人看见的……”
“他们一定会像我这欺负你!”听着郁以莘诱人的媚啼声,公孙牧野更用力地一握,“你要他们这么做吗?”
“啊……”整个人被拥得动弹不得,浑圆双乳又被人彻底握住,只留下一对樱桃乳尖透出大掌,郁以莘仰起头娇啼着,“公子……不……莘儿……不要……莘儿只……要你……”
公孙牧野如此霸气又邪肆,令郁以莘的下腹不断地缓缓抽紧,然后在羞涩之间,她感觉到原本微湿的亵裤彻底湿透了……
“是吗?”郁以莘的回答,令公孙牧野的眼眸整个深邃,“真的只要我?”
手一翻,公孙牧野将郁以莘薄纱裳下的亵裤彻底撕碎,然后,将她的长裙整个拉至腰上。
“公子……公子……”感觉自己的身躯几乎完全暴露在外,想像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郁以莘咬住下唇,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为什么不说话?”紧紧握住郁以莘的纤纤柳腰,公孙牧野在她的耳畔说着,“告诉我,是因为你全湿了吗?”
“我……我……”
“不说?那我自己去看看。”望着郁以莘两颊深深的红云,公孙牧野故意说道,手缓缓地往下探。
“公子……公子……”郁以莘拉住了他的手,低垂下头,半晌后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湿的?”公孙牧野一边问,一边将他的唇瓣缓缓地由她雪白的颈项婉蜒而下,直至锁骨,直至胸前,“现在?刚才?还是……一进门?”
“啊……”当乳尖被公孙牧野含住时,郁以莘的身子彻底酥软了。
她无助地啼呼着,感觉体内不断渗出的蜜汁,整个浸湿了她雪白的俏臀,以及身下的长榻……
“你故意穿成这样来诱惑我的,对吗?”听着郁以莘羞涩的娇啼,望着她脸上、胸前的点点嫣红,公孙牧野的话语更为邪肆了,“画像只是借口,对吗?”
“不……不是……”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推倒跪在公孙牧野的面前,而他还用膝盖顶开了她紧夹的双腿,将他火热硕大的坚挺抵在她湿滑的花口处,郁以莘无助又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
“你是。”不断地将自己的硕大坚挺在郁以莘的花瓣间来回扫动,公孙牧野故意轻浅地探入她那早已因需要而疼痛的花径入口,嘴里不住地说着,“要不然你此刻怎会让我如此轻易地占有你?要不然我都还没怎么撩拨你,你身下的蜜汁怎么就湿透了?”
听着公孙牧野的话,郁以莘实在羞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轻咬着下唇不发一语。
但她的心中却明白,她想要他要她,也许真的,由一进门开始……
“那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要我要你?”
明知郁以莘生性怕羞,但公孙牧野就是爱煞了她脸上那种含羞带怯,可又性感至极、销魂至极的诱人神情。
所以他跪在她的身后,双手由她的胁下伸入,用力揉弄着她的浑圆双乳,一边将自己的火热坚挺轻刺着她早已湿透的花径入口,直到看见她的腰肢再忍不住地左右轻摆,直到看见她大腿根部缓缓流下一道晶莹的蜜河……
“公子……莘儿……”花径中那股渴望与细碎的疼痛,令郁以莘的理智彻底涣散了,她只能颤抖着红唇,不住地呢喃着,“莘儿……”
“不逗你了。”望着郁以莘那令人渴望的撩人抖颤,公孙牧野的声音那样沙哑紧绷,“因为事实是……我想要你,想要到我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地步!”
随着公孙牧野的话语落下,郁以莘感觉到身后的男人一挺腰,毫不犹豫地将那硕大的火热坚挺整个刺入她的花径中,彻底贯穿了她的身子……
“啊呀……”当纤细的花径终于整个被充满,那股等待已久的满足感,令郁以莘疯狂地尖叫了起来,“公子……”
“我要你!”紧紧握住郁以莘不由自主地摆动起来的雪臀,公孙牧野由她的身后,将自己的坚挺一回又一回地刺入她湿润、紧窒、窄小的花径中。
“公子……”身子,不断地被撞向前,花径深处,不断地被来回摩挲,郁以莘感觉着体内那股压力疯狂地蕴积,让她的思绪整个抽离,“公子……”
“我要,要你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突然将手伸向彼此结合的部位,公孙牧野用力地搓揉着那颗湿润红肿的花珠,腰身更是不断地来回挺动着,“要你这辈子只属于我一人!”
“啊呀……”他对花珠及花径的双重挑逗,令郁以莘的娇啼声更显媚浪。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秋千般来回晃动、抖颤,身下的蜜汁因他放肆的挑逗而由体内疯狂地涌出……
男女交欢的淫媚声响,充斥在整个空间里,让已失去思考能力的郁以莘几乎都无法相信那羞人、淫媚的呼喊声,竟是出自于她的口中……
“莘儿……”望着郁以莘即将抵达高潮、媚眼如丝、娇啼连连的撩人模样,公孙牧野更不克制地前后猛力冲撞着,“说,你是谁的?”
“你的……我是……你……”感觉着一股又酥、又麻、又充满期待的感觉随着公孙牧野强力的一出一进,在自己的花径中不断扩散开来,郁以莘再忍不住地放声尖叫起来。
“现在是谁在欺负你?”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媚啼,公孙枚野又一次地猛烈撤出、进入。
“啊啊……”眼眸,整个涣散了,郁以莘趴着身子、双手用力捉住榻上的被褥,颤抖着红唇,“是你……牧野……啊……”
“对,是我,”感受着郁以莘花径中紧缩的频率愈来愈高,公孙牧野更是疯狂地挺着腰,任自己的汗挥洒在她的美背上,“在爱你!”
“啊啊……”当那股蕴积已久的压力终于抵达最高峰,并且霎那间一炸而开时,郁以莘眼眸一瞪,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公子啊……”
尽管知道高潮是什么,当那股惊天快感在郁以莘的体内再度炸开时,她又一次觉得自己的身子碎成了片片……
“来了吗?”郁以莘花径中的那股疯狂痉挛,与她那几乎止不住的媚啼声,让公孙牧野知道她的高潮已到来了,但他却依然不断地冲刺着,然后更疯狂地揉弄着她身下最敏感的花珠,“欢愉吗?”
“来了……”尽管捉住被褥的十指指节都泛白了,可郁以莘体内那股褪不去的快感,却依然让她的身子紧绷又紧绷,“莘儿……来了……”
“是吗?”当郁以莘的第一波高潮缓缓平和时,公孙牧野抽出了自己的坚挺,然后将她酥软的裸躯抱起,让她仰躺在榻侧,“不过不够。”
“公子……”感觉着体内依然存在的快感,感觉着自己的双腿被公孙牧野彻底拉开,郁以莘又累又羞地呢喃着,“你……”
“因为我没有要够你,”又一次将自己的坚挺刺入郁以莘的花径中,公孙牧野低吼着,“因为我,永远都要不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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