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亭饲养的唯一一只月兔,铃仙·优昙华院·因幡通常起的很早,太阳第一缕曙光刚刚透过竹叶的细碎缝隙没多久,她那双皱巴巴的兔耳就会不自觉地颤动起来,把主人叫醒。
紧接着她就便翻身下床,穿好今天要穿的工作服:
如果今天是负责接待前来诊疗的客人,那么就得穿西装,如果今天负责卖药,那么就得穿那件比较难看的斗笠蓑衣,如果今天是负责试药……好在师匠现在已经不试药专心搞法医工作了,她抹了把汗。
那么接下来……就来杯咖啡吧。
永远亭里几乎所有人,包括妖怪兔在内都不喝咖啡,月人们是出于高贵的心态只饮茶,而妖怪兔们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咖啡,并不知道是啥玩意,能接触到咖啡并上瘾的,也就只有铃仙这种底层月兔们了。
为此她特意向师匠申请从香霖堂那里弄来了不少咖啡粉,每天工作前冲泡一杯廉价的,甜中带苦的速溶咖啡,对于铃仙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她熟练地拉开抽屉,挑挑拣拣地捏出一长条用红色包装纸装着的咖啡粉,一边撕开包装将灰白色的粉末倒入竹筒制成的杯中,一边伸出修剪得圆圆的指甲弹了弹杯身,再放入一根小汤匙细细搅拌,好让粉末更均匀地溶解开来,不至于粘着在一起,蒸汽从浑浊的水面上弥漫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待到咖啡稍冷,她正要喝下去的时候,铃仙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和自己起的一样早。
“公主大人和师匠不是已经给你安排了睡房了么,又不用你干粗活,起这么早做什么。”并不带什么感情地,她向此刻永远亭里唯一的男性Z发问道。
“我……睡不着。”男孩似乎是有点害羞地回答,又或者是因为初来乍到对一切都有所疏离?
她不知道,而时间也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正在这时,师匠的诊疗室门也打开了,一只赤裸着的雪白小脚啪嗒一声踩在了地板上——衣衫凌乱的公主大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还有师匠。
“昨晚您的睡相有些不太好呢,公主大人,把衣服都弄得一塌糊涂了,去案发现场之前要不还是先等一下,让优昙华院帮您熨一下衣服吧。”
“不用了永琳,这套衣服我先换掉吧,穿这种宽大的袍服去毕竟还是太不方便了。”公主走进更衣室,须臾之间又出来了,与往常不同,这次的辉夜换了一件黑色风衣,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灵梦这时候应该也起来了,z君呢?你要不要也跟着我们一块去?你是从外界来的,这方面的知识应该能给我们很多指导吧。”
男孩连忙答应,永琳扭过头对铃仙说道:“那,优昙华院,回来熨衣服的事就交给你了,下次记得晚上起来看看公主大人睡好没有。”
“是。”嘴上虽然答应,铃仙的心里却是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昨晚在诊疗室的动静自己可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今天又在这里装什么假关心呢……”愤愤不平的她只能没来由地狠狠瞪了一脸无辜的z一眼,就匆匆地忙自己的事去了,差点和刚走出房门的灵梦撞个满怀。
“不得不说,永琳你的药还是挺管用的。”灵梦对永琳说道,只一晚上的功夫,灵梦脚上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连疤痕也不见半分,皮肤依然光滑,白皙。
“既然人都齐了的话,那就去调查吧,我可不要输给守矢神社那帮天天只知道诱骗信徒的家伙。”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灵梦一行人上路了。
案发地点是在太夫山庄,报案人驹草山如太夫在人里新开的一家风俗店里:一个提供特殊服务的妖怪在结束服务的当天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几人坐着兔子拉的小车一路来到风俗店所在的大街处,往日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大街,此刻只因为出了一桩凶杀案就变得冷冷清清,就连马车从这里过也要绕远路。
“那个应该就是驹草老板娘。”永琳指了指正斜倚在门店前的一个女人,说道。
驹草山如早已在楼下等着了,这是个打扮颇为风情的年轻女人,一头飘逸的紫发用金簪子扎了起来,曲线窈窕的身上却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和服,胸口那雪白的皮肤隐隐约约从中透露出些许,光着的两腿也许算不上修长,但胜在丰腴多肉,两只赤足穿着木屐,手中捏着一根烟杆,见Kagure侦探事务所的一行人已经下车,她连忙熄灭了手中的烟,踩着木屐往这边来迎接,简单寒暄了几句,他们就一起上楼,来到了案发现场。
“昨天你不在的时候我去做了勘察,死者是被人用硬物狠狠打击头骨顶部,导致的重度颅脑损伤致死。我初步推断,凶器应该是钝器。死亡时间初步推断是三天以前,也就是从今天算起的四天以前,情人节的晚上。”永琳说道。
“要说是钝器的话那可就多了,”辉夜边踱步查看边插嘴道,“特别是在这个地方……我看这家伙品味不高嘛,一个小房间还摆放这么多物件,还都是青铜啊铁啊做的这些小动物雕塑,要是随手一抡起来……哇,这里还有狗粮……混的到处都是。”
“当天有客人来过么?”灵梦对着毕恭毕敬跟上来的驹草太夫问道。
“有的。”驹草山如老老实实地答道,并且递上了风俗店的登记簿:“为了以防万一,本店对每一位光顾的顾客都有详细的身份登记,您请看。”
辉夜走到临街的小窗边,相较昏暗的室内,那里有一块直射的阳光,显得更为明亮。
她拿起现场拍摄的照片,对着阳光仔细地端详着起来。
一旁的Z仍在观察着现场,不时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翻动着什么,这时他的眼神专注而凝滞,仿佛这时候任何东西也打扰不了他似的。
“死者耳垂上有个小洞……是生前佩戴过什么耳环之类的首饰么?”辉夜皱起眉头问道。
“对的,其实也不能叫耳环吧……”驹草山如答道。
“是个银首饰,长得小夹子之类的东西,我想大概是现在的年轻姑娘跟风赶时髦用的吧,毕竟你瞧,人里的年轻人都开始让理发师学着烫染头发了,接客的小妖怪跟着赶赶时髦也没什么的。”
她挠了挠脑袋。
“不过,这个银首饰她可是一直戴在耳朵上的,突然就这么消失了,叫我也挺困惑的……”
“钱呢?有没有丢失?”灵梦问道。
“丢了很多,基本上全没了。”驹草山如答道,“她在床底下有个小匣子用来放钱,昨天永琳医生,铃仙警探和我来看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么死者生前性格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仇人?”
“没有,她平时性格一直很好的,也没什么仇人,个头很大,又愿意帮忙,至少呢,我不知道,也不认识她的什么仇人。只是工作的时候,出于工作需要才会那样……唉,谁想得到妖怪也会出事呢……要是没失去妖力的话,兴许她就不会死……”
“这狗粮还挺高级。”辉夜插嘴道。
“嗯……她挺喜欢自己养的小狗的,狗也很护主,冲我龇牙的次数都不少。”
“我刚刚听你说,她是干特殊服务的,那么,具体怎么个特殊法呢?”Z不再翻动积满灰的杂物堆,而是拍了几张照片。走到了驹草山如面前。
“就是人里最新流行起来的一些玩法嘛,从外界传进来的……客人付费要求我们的女孩子穿着皮衣去鞭打他们啦,或者滴蜡之类的,”她注意到几人都在盯着她,连忙找补道:“反正我觉得也很奇怪啦,就是说,不过有些客人很喜欢,那我们也就随他。”
“客人会穿什么衣服吗?”
“不会,要特殊服务的客人基本上都是脱光光的,或者穿内衣。衣物我们有专门的储衣柜登记。”
“你这登记册上人名还真不少,”灵梦继续翻动着,“要求特殊服务的你会特别登记么?”
“没有,我们这风俗店是采取抽成的分法,每个女孩接待什么样的客人我们是不管的,客人进来交了费也随便他找谁,只要按月交钱就行了。”驹草山如答得很爽快。
“这可有点麻烦了……”灵梦合上册子。“四天以前刚好是情人节,来来往往的人也太多了。”
“不过呢。”驹草山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我知道的来说,有些熟客特别中意这种服务的,我经常能跟他们碰面,这种人也有。”
“那麻烦你列个名单吧。”灵梦说着,递过一张纸。
“你刚刚在翻什么呢?”在回去的马车上,灵梦在车厢里问道。
“嗯……我刚刚在想凶器应该是什么。”Z说。
“你有眉目了么?”
“有一点点啦。”Z说着,把手中的相机递给灵梦,“灵梦小姐你看。”
“是吗是吗?那我也来看看。”辉夜也凑热闹般地把脑袋挤了过来,照片上是一片灰的杂物堆。
“永琳医生说死因是因为硬物打击颅脑是吧,死者房间里摆放了这么多青铜和铁做的雕塑,雕塑们又大又沉的。”他比了一个手势,“随手拿起来像这样一抡,确实容易一击致命。”
“雕塑确实可以做到,但是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雕塑打的呢?”灵梦问道。
“没有,只是推测……”
“喏,你看。”辉夜从口袋里伸出手指了指一张照片,“桌子这里放着的雕塑全积满了灰尘,但是这个地方却有一块圆圆的痕迹,上面没有什么灰,考虑到摆放的全是雕塑,凶手捡起这块雕塑,用来打击死者头部的可能性确实不低哦。”
“但是凶手也可能是在身上藏了什么钝器啊,那个雕塑只是恰巧坏了,或者主人不想要了呢?把它扔了也是有可能的啊!”灵梦有些不服气,争辩道。
辉夜和Z对视了一眼,紧接着辉夜便抿嘴笑了起来。
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灵梦,Z无奈地解释道:“灵梦小姐不用这么认真的,这是查案子,目前掌握的证据,也只能支持我的一些猜想而已。”
“我不管,你们干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灵梦涨红了脸大声说道,声音大到连马车夫都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永琳赶忙摆手向他解释道没事,灵梦仍是不服气,双眼逼视着Z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凶手不是在身上藏了钝器?”
“灵梦酱,刚刚驹草山如老板娘有说过,要求特殊服务的客人要么完全脱光,要么穿内衣,这样要拿着杀人用的钝器的话,是瞒不过前台的。”辉夜解释道,“不过,这也就只能解释客人杀人的凶器不可能自带,而是用的雕塑。万一有什么人偷偷溜进来么……”
“是啊,我想应该有这种可能。”Z说道,“不过,丢掉雕塑的可能性太低了,如果她是想丢掉雕塑,那么肯定会把桌子上的灰清理干净,目前就先暂时排除仇杀的动机吧,情杀和财杀都有可能。”
接下来的旅途,几人都默默无语,Z似乎感到辉夜在不经意中瞥了他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还挺能干的嘛。”,不过,等他回过神准备细瞧的时候,她早已把脑袋转过去了,只有灵梦依然是刚才那副气鼓鼓的模样。
回到永远亭,晚饭铃仙早已安排兔子们准备好了,兔子们精心打制的年糕配上红豆沙蘸料,吃起来又甜又糯,清爽又不粘牙。
饭后喝的茶则是蓬山毛峰的上好茶叶,如兰花般的香气韵味深长,茶水绿中泛黄,略微苦涩中又带着回甘,让人回味无穷。
只有灵梦反常地只扒了几口饭菜,就忙着去研究驹草山如递过来的名单。
“怎么,有什么新发现么?灵梦酱?”辉夜调笑道。
“没有,”灵梦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以前认识的一个老熟人……”她看着名单上“比那名居天子”几个字,沉思道。
作为高贵的天人,比那名居天子原先是在天界居住的,不过,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她为了寻求刺激找乐子,在卑贱的地上也有租住的地方,而奇怪的是,自从太夫山庄的这起谋杀案发生过后,她好几天都没有出过门了,灵梦和Z两人此次的登门拜访,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好久不见啊灵梦,哈哈哈……其他人也来了啊……嗯,听说……你现在加入一个叫什么……Kagure侦探事务所,去做侦探了?那你们肯定现在都是侦探吧……我去泡茶。”
“不是加入,是我们联合搞的。”灵梦冷冷地回道。
“额,那,那也挺好的哈哈哈……谢谢你还没忘记我呢?特地上来拜访。”
“怎么敢忘呢?你是第一个把我神社砸烂的人啊。”灵梦的拳头微微捏紧了几分,“还有,别岔开话题!听说你是太夫山庄的熟客啊?还老是点名让那个被害人提供服务?”
“哪,哪有……我是去过几次,因为我个人的一些……隐私爱好嘛……这也没什么吧?”
“但是在本姑娘我这里有什么哦。”灵梦冷若冰霜地再次打断了天子的话,一旁的Z看着灵梦英气勃发的严肃小脸,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幻想乡的妖怪都有些惧怕灵梦了——即使能力完全消失,博丽大结界的守护者,乐园的巫女认真起来的模样,也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而这气场就已经足够震慑那些没什么底气的家伙了。
“比那名居天子,现在我们怀疑你跟太夫山庄一起谋杀案有关。你有权保持沉默哦,但是你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灵梦说着,从袖子里干脆利落地掏出了贤者委员会授权的侦探证件:“恐怕你得和我们走一趟了。”
“是啊没错,我是认识她嘛,萃香介绍我认识的,他们一帮人到处天天跟我玩的,都知道我啥爱好,所以就介绍我去那里咯。”坐在永远亭模仿月都特制的审讯室里,比那名居天子不无委屈的说道。
“但是我跟她真的没啥矛盾啊?就是我付钱,然后她提供服务嘛,除此之外,我们都没什么联系的,你们要相信我才对!”
“是吗?那你在案发时候,情人节的那一天在哪?”灵梦猛地一拍桌子,质问道。
“情人节那天?我当时正在跟萃香,紫苑她们谈生意!”天子无奈地一摊手,“萃香前不久开了个酒庄,又想要生产一批果酒,正好天界的桃子滞销了,我就跑去谈生意,我出果酒的原料,让紫苑帮萃香去卖酒,然后我们五三二分成,就这样。就在米斯蒂亚的店里谈的。一个店里的人都可以作证啊。”
“你……”灵梦瞪大了眼睛,手指在桌子上按得关节都发白了。
“哎,灵梦大侦探,我说,如果你话问完了的话,能不能让我走了?”眼见灵梦被自己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天子一改刚刚的焦急,翘起了二郎腿,又带了些挑衅意味地问道。
不过,一旁的兔子警探并没理会她,径直走到灵梦身前,低声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交给了她一样东西,灵梦的脸上随即再次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别急啊?比那名居小姐。”灵梦说着,慢慢摊开了手掌,“那么这个,你要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