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斜斜洒入室内,我睁开眼睛,看见了刚刚止住身形的娘亲。
娘亲一手握住交叠的衣领,一袭白衣堪堪裹住玲珑浮凸的身姿,恰如雪莲出水,风情外露而又神圣高洁。
湿漉长发披散于肩颈胸背,锁骨下一条分明的倒人字形鸿沟,雪腻鼓胀的乳脯溢领而出,晶莹剔透的玉足踩着霜辉,零星水珠散落周围,宛若众星拱月。
娘亲冰雪不化的面容挂上了罕见的关切焦急,见我依旧活生生之后,她轻舒一口气,恢复了不可侵犯的神情。
看着娘亲俏脸上消失的急切,我却回想起方才的亵渎,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娘亲……”
娘亲妙目瞥了我一眼,似是无奈似是庆幸,身形一闪,已然不见。
惊鸿一现的娘亲,月下出浴的仙姿恍若黄粱一梦,但更让我心弦动摇的,还是她焦急关切、甚至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原来……娘亲也会为我漏出担忧的表情啊。”
此时此刻,我心中暖意盎然,对母子关系再无丝毫疑问。
自记事起,除了我身体有恙的时候,娘亲便不曾对我展露过温柔。
年岁稍长之后,更是以严格的礼防、母亲的威严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久而久之,我都快忘了美若天仙的娘亲还有挂念凡尘之心。
娘亲定会去而复返,我倒是不急着继续采练,回味着方才的情景,荡漾的母子之情使我心中十分安宁,衣衫不整的月下仙姿也无法激起丝毫绮念。
“不过确实很白……”
回味着方才惊鸿一瞥的雪腻乳缘,恍若月牙高挂于星空,教我不由得轻轻嘀咕。
“什么很白?”
娘亲悠然地自破门而入,穿戴整齐,白袍胜雪,青丝飘飘,春光再无泄露,又复谪仙般飘逸姿态。
我心中一惊,娘亲已在面前盘坐,双手抚膝,犹如白莲初绽,双眸清冷,继续追问:“嗯?”
“啊,这个……孩儿是说,月光很白……”
我慌慌张张、左顾右盼,心虚地望向娘亲,等待她的责罚。
出乎意料的是,娘亲居然美目稍擡,微微白了我一眼——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露出冷淡之外的神情了。
这一刹那,如静水投珠波澜骤起,如银瓶乍破水浆肆迸,风情拂面、娇态顿生,但却令我惶惶不安。
娘亲似乎也意识到了有失常态,闭上美目,一轮呼吸吐纳之后,睁开桃花眼,射出清冷的眸光:“方才的胡言乱语,娘不再追究;你且说说,方才是何状况?”
“什么状况?”
我摸着头反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为何方才娘感应不到你的气机。”
娘亲语气清冷,重申疑问。
“哦,这个啊……”我这才明了,隐去缘由,半真半假地说道,却未隐瞒方才的奇异状态,“刚才孩儿正在凝神练气,一时过于投入,仿佛心神都沉入丹田了,气机似乎都被牵引至此,无有外泄,因此……”
娘亲的美目冷冷地盯着我,上下打量,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真实性。
明明是一双美妙绝伦的桃花眼,我却被盯得头皮发麻,差点伏地认罪,只是依旧硬撑着——娘亲不再追究我隐瞒的亵渎绮念,已是逃过一劫,万万不可不打自招,否则后果难料。
不过那奇妙的状态却是不必隐瞒,因为我也不甚了了,心中好奇心旺盛。
盯了我一会儿,娘亲收回了眸光,转而低眉思量。
等了一会儿娘亲也未开口,我不由得轻声问道:“娘亲,这是怎么回事?”
“这应当是你的功法所致,无有弊端。”娘亲语带迟疑,无法说个究竟,“避敌潜息,当世数一数二,连娘的感应也能瞒过。”
“那就好。”
我松了一口气,娘亲忽然右手食指点在我额头,只觉温凉怡人、珠圆玉润,一抹清爽的感觉融入体内。
“娘在你体内种入了冰雪元炁,无碍于你这敛息屏气之术的神效,仅能使娘不失感应,不过无法长久,七日之后便需重植。”
我未及仔细感受,娘亲袍袖已然一卷,笼住玉手,淡然解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早些休息。”
话音刚落,娘亲便欲起身离去。
“娘亲,这门……”
我赶忙出言挽留,指向了被娘亲以内力轰开、藕断丝连的壁与门。
“习武之人,还怕受寒不成?”
丢下这句冷冷的话,娘亲便飘然而去,只留下一抹仙影和一缕淡淡的清香。
诚然,我虽非娘亲那般神功盖世,但也算小有成就,早已风寒不侵,但我想要的不是点拨提醒,而是一句关切叮嘱。
娘亲对我少言少语,如无必要不开尊口。
牛婶曾说自己总是对儿女们唠叨叮嘱个不停,怕是早就嫌她烦了。
但她却不知,如若娘亲愿意对我说教唠叨,即便听上三天三夜,我也甘之如饴。
此前娘亲的急切担忧,我看得一清二楚,自不可能是幻觉,但前后差别太大,让我一时难以适应。
我摸摸眉心,娘亲染指之处——这是母子之间近十年来唯一的亲密接触——曾经盘绕着温凉清爽之意,此刻似在燃烧灼烫,教我回想起那一闪而逝的忧容。
“呼……”
我长出一口气,安定心神,不再纠结前后差别,将思绪放到误打误撞习得的敛息之法。
无论练武、采气或者修习其他技艺,最重要的其实是初窥门径,武者对自身的感觉极为敏感,只需得其门而入,便可依样画葫芦、多加练习,以致于登峰造极。
我回忆着方才的感觉,轻易地洞悉诀窍,已然不需要绮念、心神以及采练的三方拉锯,便沉入了奇妙的状态。
这法门之所以能够瞒过娘亲的灵觉,恐怕正是因为气机被牵引至丹田“方向”——练武之人也好普通百姓也罢,凡属血肉生灵,体内无不气机自生,向外界发散,差别只是前者的气机更为强盛。
元炁便是采集这种气机凝练而来,然而无论专心致志到何等地步,皆无法将体内所有气机尽数纳入丹田——只因经脉五脏、血骨四肢无时无刻不在生成气机,纷繁微渺而又浩如烟海,以致于无有功法能做到鲸吞海吸、毫无疏漏。
我所修习的无名功法自也没有海纳百川之能,但却可将气机牵引至丹田“方向”而不外泄,是以他人无法借用气机牵引来感应我的存在。
唯有娘亲遗留在体内的冰雪元炁,可以被她感应,是以不会失去我的踪迹。
其他的敛息之术,大抵是将体内的气机压制到普通人或者微弱生灵的水准,无法完全瞒过娘亲这等高手的感应,需以藏叶于林之法避过敌人追索。
说到气机,血肉生灵无不自生,而与之相对的,没有气机则代表他的身体已然停止了机能——也就是死亡。
若是如此,娘亲方才的急切担忧就不言而喻了。
我的生死存亡可以搅动娘亲的一池冰心,这倒是毫不意外,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
“呵呵,原来娘亲方才是以为我……”
我又是好笑又是了然,心中微暖。
摇摇头,不再想这死生之事,我决定要给这门敛息之术取个名字。
“嗯,运起之后犹如死物,置身于浩瀚世界之中……有了,就叫‘沧海一粟’吧。”
一粟藏于沧海,难以观之,莫可察之。
得了名字,我也不再多想,吹灭油灯,借着月光上了青竹席床,背对屋外侧卧,凝神静气,缓缓进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