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边上,有一座大院子。
这里墙高门重,即使正午时分阳光明媚,也显得阴气森森。
院子正门前人迹罕至,一片静悄悄的。
只有宽阔厚重的实木大门伫立在这里,仿佛是镇守在阴间的钟馗,神鬼辟易。
然而开在偏僻地方的小门,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辆辆故意装扮低调的车架,依次停在门前,每一个来访者,都不愿被人认出身份。
据说前朝时候,这处院子就屹立在此了。
当今皇帝率军进城的时候,见这皇城旁的院落阴气冲天,便问左右是何处。
身边人答说是皇城大牢。
皇帝颔首称赞道,这样的地方才镇得住那些目无法纪的狂人。
于是命左右扩建此牢。
对这个流传在牢里的小故事,周鸿鸣是嗤之以鼻的。皇帝攻破前朝都城,军事政事一大堆,跑到牢房来做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他振振有词的对别人讲起这个故事。
用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毕竟作为牢头,守着一个皇帝亲自下令扩建的牢房,那也倍儿有面子不是?
“当时啊,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周鸿鸣朝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尊敬,而后又继续掂着手里的钥匙,一步三摇吊儿郎当的朝前走去,“这牢房啊,就扩建了四倍,足足四倍啊!当真是大气啊!”
走前面的周鸿鸣穿一身狱吏的公服,看起来很久没换洗过了,脏兮兮的。
身后的人锦衣玉带,身份来头明显不小,却只能苦着脸陪笑道:“那是,确实大气,陛下大气,周头也大气。”
“哦?”站到一间阴暗的牢房之前,周鸿鸣一边掏出钥匙开锁,发出一连串“叮叮叮”金属碰撞的声音,一边笑道:“我怎么大气了?”
锦衣人依旧半弯着腰,小意逢迎道:“大家谁不知道,周头在这天牢里啊,就是那一言九鼎的人物,自然是大气了!”
“哈哈哈!”周鸿鸣张扬的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一束午后的阳光,从开的很高的窄小窗口射入,落在他惨白的脸上,让他仿佛地狱里的恶鬼。
打开牢房的锁,周鸿鸣接过锦衣人递过来的包裹,两手颠了颠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朝锦衣人笑道:“两炷香的时间,时候到了就赶紧出来,可别让我们难做。”
“一定,一定。”
看着锦衣人进了监房,周鸿鸣提着包裹,痞里痞气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原本跟在后面的两个家伙,快跑了两步,屁颠屁颠的一左一右跑到了周鸿鸣身侧,自觉落后半个身位侍候着。
两个人穿的衣服与周鸿鸣相同,看起来也是这牢里的狱吏,明明身份相同,二人却对周鸿鸣毕恭毕敬。
一个从周鸿鸣手上接过包裹,一个掏了把小扇,飞快的摇啊摇的,给周鸿鸣扇风。活脱脱就是阎王身边的两个小鬼。
周鸿鸣背着手,朝刚刚锦衣人进去的牢房努努嘴,揶揄道,“你们别看啊,这家伙一路上点头哈腰的,逢迎着咱。心里头啊,说不得怎么骂呢。”
扇风的小鬼谄笑道:“这些家伙啊,从来都是人上人,平时看咱们这帮子人啊,那都是拿鼻孔看的。就算是此时遭了难,形势所迫表面恭敬,心里对咱们也必然是看不起的。”
拿包裹的小鬼也接话道:“老五说的对,他们这帮做官的啊,就没把咱们当人。”
“嘿嘿!”周鸿鸣咧着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笑道:“我就是喜欢,他们明明看不起我,却偏要低三下四来求我的样子。”
“嘿嘿嘿!”老三、老五也阴暗的笑了起来,心里也满是暗爽。
“不过啊,我还是怀念年初时候那个妇人。啧啧!”老三砸砸嘴,一副追忆往昔的神情。
“是啊。”老五也露出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连声赞叹道:“那大奶子,那大长腿,那白花花的身子……”
“尤其是啊,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平时养在深闺,出门都乘的马车,连看都看不到。对咱们这样的人,更是不屑一顾。好像看一眼都脏了她们的眼。”
“可是啊,犯在了咱们手里,不还是照样要脱光衣服,给咱随便操弄?”
“可不是?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妇人来到这的时候仪态端庄,看咱们都是一脸嫌弃,就像是在看垃圾一样。最后不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松了玉带,一件件脱掉衣裳,分开自己白嫩的腿丫,含羞忍辱的给咱们玩弄。”
“开始的时候还摆出一副就当是被狗咬了的样子,不言不语。哥几个给她来了几下狠的之后,不是照样被操干的嗯嗯啊啊,浪叫个不停。看那模样,当真是被操的爽上了天呢。”
“她才三十左右的样子,她那死鬼丈夫看模样少说也有六十了,那话能不能硬起来都成问题,估计她平日里头啊,就没少一个人在床上,拿那娇嫩的小手,抚慰自己白生生的身子。咱兄弟几个啊,也算是帮她解了馋了!”
“还是跟着周头儿好啊,这样的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平日里高高在上,神仙一样的人物,竟然也有被咱按在胯下的一天。”
“对啊周头,啥时候能再有一个,名门大家的妇人小姐啥的,给兄弟们爽爽啊?”
周鸿鸣一路上听着这两个淫棍怀念过往,只是笑笑也没插话,此时听老五问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这你们就别想了。”
说实在的,周鸿鸣也挺怀念那个官家妇人的。
那周正的面容,那白嫩的身子,尤其是那一份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气质,本应是他这样的癞蛤蟆一辈子也高攀不起的白天鹅。
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把她骑在胯下,把她的小骚穴干的汁水四溢。
用自己肮脏的身体和低贱的身份,去玷污那高贵优雅的气质,用最野蛮的玩弄,去亵渎那种仪态端庄。
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可惜,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这种好事,这辈子能赶上一次就知足吧,平时,那都是大理寺的老爷们的福利。”
这座牢房,就是大理寺下属的。周鸿鸣他们这些牢中小吏,别看在牢里作威作福的,在大理寺的官老爷面前,不过就是个屁。
“唉!是这个理。”老三摇头叹息道:“大理寺官老爷们惺惺作态,收个银子都要咱们这些小人物代劳,这玩女人却是一定要自己上的。”
关在这里的,大多是犯了罪的官员,做官许多年家里早赚的钵满盆满。
一朝有难进了监狱,家眷想来探个监、送个饭,牢房想要个整洁干净点的。
都得拿钱开路。
当官的不愿意天天守在这腌臜地方,却也不愿错过那白花花的银子。便让他们这些底层小吏们,代为收取。
有那犯了大事家产被抄没的,或是彻底落马起复无望的。
大理寺的官儿们,便会打起这些罪犯家眷的主意。
你肉身布施,我行个方便,这种事你情我愿的,说出去对谁都不好,便也没有人会说出去。
不过玩女人这种好事,就不用周鸿鸣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小吏代劳了,人家官老爷们自然当仁不让。
俗话说啊,落翅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可这现实中,即使是彻底倒台的官宦人家,也容不得他们这帮身份卑微的泥腿子染指。
官吏,官、吏,虽然被合称在一起,但是一字之差,当真是天渊之别。
“不过啊,周头。”老三忽然一脸疑惑的问道:“之前那妇人,怎么就会落到咱们手里呢?那样的极品,难道大理寺的老爷们都看不上?”
“这事啊,说来也巧。”
两个小鬼一看阎王倾诉欲满满,立刻凑上前来,摆出一副期待的表情,催促他接着说下去。
“那妇人,是被关在牢里那老官儿的续弦。她给那老官儿生了个儿子,排行老三。去牢里呢,是为了求那老官儿立一份遗嘱,越过老大老二,把家产留给她生的儿子。”
老三疑惑道:“她想干啥有什么关系么?反正不过是进来见个犯人,找大理寺的官们央求一番,不就成了?”
“嘿!有关系,这关系可大了!”周鸿鸣一拍手,继续侃侃而谈,“这帮当官的,一个个道貌岸然,最看重嫡庶、长幼。她想让她的儿子越过嫡长子继承家产,这就是乱了纲常伦理,大理寺的官老爷们自然不答应。再加上也不缺她这一个女人侍候,便驳了她的请求,她万般无奈,才瞒着大理寺的官老爷们,偷偷的求到了咱们这儿来。”
“啧啧!这大理寺的官老爷们也真傻。”老五摇摇头,一副站在了智商高地的样子,“便就答应了她,操弄一番之后,不让她进来不就成了。”
“蠢货!”老三鄙夷道:“要是照你这么干,咱们这儿再也没有请托办事的人了!以后没的银子入账,咱们都喝西北风去了。”
三人一路走一路说,在这大牢中狭窄的道路上穿梭。这也是他们每天的工作。
整座牢房与世隔绝,内中自成世界。
其中的人也大多恍如隔世。
他们中的一部分曾经大权在手,翻手为云;一部分曾经日进斗金,锦衣玉食。
来到这里后或焦虑、或痛苦、或期待、或疯狂、或平静。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感悟。
着实堪称是人间百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右侧牢房里的人,满身污泥披头散发,狂笑着抓住栅栏,向周鸿鸣三人喊道:“陛下赦免我了?陛下赦免我了?”
周鸿鸣没好气的一撇嘴,这货今天也是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装疯。周鸿鸣懒得搭理他,沿着阴湿的道路继续前行。
那疯子见他走了,喊叫声越来越大,想要将手臂伸出牢房,奈何栅栏的缝隙窄小,他只能伸出手掌,朝向周鸿鸣的方向哀嚎:“你别走啊!别走啊!陛下难道没有赦免我么?陛下一定会赦免我的!”
牢房之中,又湿又暗,一股屎尿的味道挥之不去,窗户开的高高的,又窄又小,又有粗大的栅栏遮挡,根本没有多少阳光可以照进来。
这里面时而寂静,时而嘈杂,有疯疯癫癫大喊大叫的,也有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更有默不作声逆来顺受的。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在无时无刻的朝四周散发着负面情绪。
那种阴森、沉闷的感觉,足以将一个正常人逼疯。
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周鸿鸣等人,自然也是性格阴暗、心里扭曲。
然而即使再阴鸷,作为一个底层小吏,他们也无比熟悉权力场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套逻辑。
拐过一个弯,原本狭窄的通道变宽了许多,让人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两侧的牢房也变得整洁干净。
没有雨水渗漏的潮湿,没有屎尿堆积的恶臭。
甚至有的牢房里,还摆有桌椅几案,放置些花草书本。
周鸿鸣把脸收拾了一下,摆出了一副笑容,朝左手边的牢房毕恭毕敬道:“王大人,可还满意?”
牢房里的人负手面壁,背对着周鸿鸣,听到他的话,也仅仅是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也不答话,便继续面壁去了。
周鸿鸣右手边牢房里却传来了声音,“小周来了啊?快,来看看老夫这幅狱居图怎么样?有没有画出你这里几分神韵来?”
周鸿鸣转过头,依旧一脸笑容不减,只见牢房中的清瘦老头,正两手各执宣纸一角,提着一副墨迹未干的画作朝他展示。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吴大人,您真是为难小的了,我周鸿鸣一个粗人,哪里懂得欣赏这般高雅的东西。”
“不然!”老头在这牢里,似乎无聊的很,很想找人说说话,“这画作啊,就是要雅俗共赏。你只说说你的感觉就是。”
周鸿鸣无奈,只得仔细端详一番老头手里的画作。
这一看,还真看出了点意思。
老头用水墨画不常见的重墨,将这牢房里的压抑表现的淋漓尽致,周鸿鸣一见,便看得出来,这画的就是他整日所处的大牢,不由啧啧称奇道:“这画当真有神,不过却不能多看呢!”
老头奇道:“为何不能多看?”
“在这大牢本就压抑,您这画功又出神入化,神韵俱佳的将这牢中压抑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这两重压抑叠加起来,小的真是受不住啊。”
“哈哈哈哈!”老头笑了起来,似乎对他的恭维颇感受用,“你小子,当真是会说话!”
周鸿鸣又应付了几句,便继续朝下一个牢房请安去了。
人与人,即使境遇相同,却也有着天差地别。就好像同样身处大牢之中,有的人求告无门,有的人却被高高供起。
总有些官员,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注定要出去。
或者即使自己倒了,门生故旧依然高居庙堂。
他们或许搭救不了牢中的犯官,但是想要收拾一个牢中小吏,却是手到擒来。
作为天底下最势力的底层小吏,对那些苦苦哀求的人,他们极尽苛责,呼来喝去如对野狗。
而对这些通着天的老爷们,即使他们一脸倨傲,从没有好言好语对周鸿鸣他们。
也会从一开始就被甄别出来,安排到环境最好的这片牢房,高高的供起来。
不求他们能念着好有所回报,只求有朝一日他们重回九天,行云布雨时,不要记恨周鸿鸣他们这些小人物,一个雷劈死他们就好。
左边行个礼,右边做个揖,不知不觉,周鸿鸣三人就来到了整片牢房的最尽头。
这里并不拥挤,有些潮湿却并不肮脏。
抬眼望去,只有一间牢房伫立在道路的尽头,没有邻居,甚至连其他牢房的人说话都听不见。
最近的一间牢房,离道路尽头这间,也有着相当远的距离。
周鸿鸣微微皱眉,看向眼前的牢房,低语道:“这位”牢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谁知道呢!”老三也摇了摇头,“这家伙呆在这的时间,比咱哥几个都长,这牢里进来的不少,出去的不少,流放问斩的也不少,可是进来就不走了,好像把这当家了一样的,真就是仅此一个。”
“可不是么?”周鸿鸣纳闷道:“这里可是天牢,关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每个案子都有无数人关注着,要么早判,要么早放,拖个一两年的都算是凤毛麟角了。这家伙竟然一待就是十几个年头,甚至一个来看他的人都没有。”
走到这间单间门口,周鸿鸣看向里面的神秘人物。
他面容木讷,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脏乱,胡须冗长。
长相颇为平凡,属于没什么特点,放在人群中不会被人关注的人。
他来历成谜,在这天牢中可以说是资历最长,又独自居住在最尽头的单间中。
从来不言不语无法沟通,就如同是这牢房本身成了精,化了个人形一般。
狱吏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牢先生”。
牢先生此时随意的坐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拿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的墙壁。
他面前的墙上一片杂乱,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图案,乍看似乎有些规律,可仔细再看,却又无迹可寻。仿佛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涂鸦。
很早以前,这些涂鸦就在这里了,比周鸿鸣他们来牢里干活还要早。他们也说不清,是这面墙上先有得涂鸦,还是牢先生先被关在这间牢房里。
或许这牢先生是一个乱涂乱画的疯子,亦或者是他在看之前另一个疯子乱涂乱画的作品。
谁知道呢?
对于周鸿鸣他们来说,这仅仅只是一次惯例巡视而已。
“头儿!头儿!”
远远地,有呼喊声传来。
在这阴森的大牢之中,穿过错综复杂的牢房,伴随着阵阵叫喊、些许哀嚎,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作为这地狱里的阎王,周鸿鸣自然没有什么可怕的,他高喊了声,表明了自己的方位,不久,对方就来到了面前。
“头儿!又有新来的了!”
看着眼前被两个狱卒拖行的青年,周鸿鸣眼皮不由一阵狂跳。
人未到,一股血腥味便扑面而来,青年身上衣裤尽红,都是由鲜血染成,原来是什么颜色,都已分辨不出。
周鸿鸣从未见过,有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着的。
青年面上无伤,这也是周鸿鸣能分辨出他是个青年的原因。
可是除了脸面,他裸露在外的便再没有一块好皮肉。
手脚之上皮肉外翻,指甲都被尽数拔去。
创伤之深,数处已见森森白骨。
进了这大牢的人,受过刑的不少,但是受刑至这般地步的,周鸿鸣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
前所未见的惨状,让周鸿鸣话音都有些颤抖,“他是……犯了什么事?”
问清楚情况,才好安置牢房。是如斥猪狗还是高高供起,都要看他的来历来区分。
拖着青年的狱卒也被他的惨状吓得不轻,面对周鸿鸣的问话,平静了一会才回答道:“这人叫顾旋筹,罪名谋反!张寺正审的。”
周鸿鸣释然道:“原来是他!怪不得……”
他释然的不是这个人,顾旋筹是谁他根本没听说过,但是审他的人,在这里可是赫赫有名。
大理寺正张汤,本朝第一酷吏。
专审谋反大案,仿佛一条凶狠的野狼,被他盯上的人十死无生。
三木之下,叫人生不如死,认罪往往只求速死。
那才是真正的在世阎王,自己这个天牢里的阎王,在人家面前,不过是个孤魂野鬼罢了。
能在他手下撑到这个地步,这青年当真了得。
沉吟之间,周鸿鸣已经有了抉择,“走吧!去西边给他找个地儿。快些安排好,别耽误了明个大伙休沐。”
西边是最脏乱的地方,周鸿鸣选在那儿,是因为举凡是张寺正审的人,那是阎王点过名的,没有几天活头了。
而且因为谋反大罪,罪无可赦。
一旦在大刑之下认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也就不会有官员敢伸手干预,家眷更是会被一并收监。
连来看望的人都不会有,自然也没有银子可收,没有好处可捞。
一个带不来任何收益,所有官员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死人,自然是要扔到最阴暗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了。
而且张寺正既然用刑至此,明显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周鸿鸣一个狱吏虽然没胆量下黑手,但是顺着上头的意思,给这家伙放一个不好活的地方,就是他的分内之事了。
众人来到最西边的区域,找了间阴暗狭窄的牢房,将青年扔了进去。
整个过程中,青年一直一动不动,若不是看他胸口起伏还有呼吸,周鸿鸣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毕竟受刑至此,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不过这个奇迹估计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这片牢房低矮狭小,往来行走甚至都需低着头。
牢房中的恶臭无比刺鼻,就连久在牢中生活的狱卒们也难以忍受。
周鸿鸣抬起手臂,用袖口衣物掩住口鼻,老三老五也发出阵阵干呕。
然而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却依旧能透过衣物,穿梭进他的口鼻之中,让他仿佛置身于粪池尸坑。
周鸿鸣抽着鼻子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尖声怒骂道:“老八!老八!你他娘的死哪去了?就你这负责这片地方最臭!说了多少次了让你收拾收拾!你也不管!你他娘的是喜欢闻这味啊?还是喜欢吃啊?”